第二天, 我準時十一時出現, 除了呆姨, 還有位年輕女士在,
她穿了一襲粉紅色碎花連身裙, 身型瘦削, 淡淡的化妝已是美人.
只是奇怪地, 她一見到我就飛撲抱過來.
"胸圍三十八, 不錯不錯"
"腰圍也是三十八, 要注意體重了"
"坐圍都是三十八, 你是水桶啊"
不知她從那裡變了一條軟尺來度身, 但不先說一聲就抱過來實在嚇我一跳,
還未掌握狀況的我, 只好望望呆姨, 等她來說明.
"她是Vivian, 是我的同學兼'閃爍氣泡酒'的股東之一, 正職是時裝設計師, 所以所有侍應的衣服都由她來造. 而餐桌的裝飾也是她負責."
"你叫我Vivi姐就好, 不要叫Vivi姨".
Vivi姐跟呆姨, 兩人對妝扮的態度各走極端, 呆姨平日都是主婦打扮,
Vivi姐則是潮流教主, 比不少年輕人還前衛, 看起來比我的同學們還青春.
當然我不會在她們面前說不像是同年之類的話, 只是有這種想法在她倆看來是司空見慣.
"阿淦, 你是不是覺得我跟阿呆不似同學呢. "
Vivi姐笑起來像蜂蜜那樣甜, 呆姨也加一句"Vivi又的確看起來比我後生得多."
"阿呆, 我都經常叫你跟我學學化妝吧, 穿得年輕一點, 有空去釣一下男人吧."
"我都一把年紀, 樸素就好, 不似你日日都那麼花俏, 何況目前我對男人沒有興趣."
一提男人的話題, 她倆就忽然靜下來, 而我覺得到有點不安的味道, 還是回避一下,
"Vivi姐, 如果沒事我去掃一掃地. "
"阿淦, 你有空就替我把那些黑色布簾拆下來. "
跟據Vivi姐所講, 這餐廳的裝飾常常會因應情況而改變, 所以她愛用布簾當裝飾.
當我和呆姨合力把布簾和枱布都換成了金色, 整間餐廳的氣氛也變了.
這是門鈴響起, 我急忙去應門, 門前是一位青年男子,
穿住廚師的服飾, 衣袖還殘留些麵粉, 似是從別的廚房匆匆走過來.
他也看了我一眼, 忽然變出一朵玫瑰花, 我應該受下嗎?
不自覺用了奇異的眼光看他, 罪過罪過.
他也發現我的異樣, 再把玫瑰變成了卡片, 今晚有魔術表現啊~
"我的名片可以收下了吧. 你是阿淦吧? "
他是Pierre, 是鄰近西餅屋的主廚, 也是呆姨的指定糕點師.
原來呆姨無論任何國家的菜式都很拿手, 偏偏對糕點類不行,
原因不是呆姨不會烹調, 而是不會量份量, 聽Pierre講, 呆姨試過把磅上的單位弄錯了磅看成公斤...
好在發現得早, 自此以後測量份量的工作多數交給副手或是侍應做, 幸好我至少不會看錯讀數吧.
Pierre入來就跟忙著佈置Vivi姐聊閒
"Vivi今晚的客人很富貴的嗎?"
"你沒聽說嗎? 今晚是郭老爺見親家, 按他秘書所說, 郭老爺對準新抱十分滿意, 所以今晚要辦得華麗一點, 算是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怪不得呆姐跟我說今晚的甜品預算沒上限吧, 我去跟呆姐討論一些細節的問題"
聽到這段對話, 實在意外, 問問Vivi姐確定一件事,
"我第一晚做侍應, 就是招呼郭老爺一家嗎?"
"是呀, 不用太擔心啊, 有我在嘛, 而且也有幾個臨時工會來. 從另一個角度想是好事, 萬一你明天有什麼事不太上班, 也算招呼過郭老爺吧."
"這麼的人工不錯, 但常常有人不能上班嗎?"
"世事有時不是盡如人意, 像之前的一位侍應, 跟阿呆採購時勉強追著阿呆而扭到腳, 檢查郤發現有嚴重關節炎, 就索性辭職醫病...
幸好阿淦你昨天採購完還能活著回來, 我們估你可以撐到三個月以上的啊~要加油啊~"
差不多到晚餐時間, 我換上Vivi姐計設的金色燕尾服, 背後真的有燕尾的.
其他的侍應陸陸續續也來到了, 他們都是從各大酒店借調過來的,
其中有位很好人的哥哥, 即時敎了我不少基本功, 至少夠應付今晚的場面.
Vivi姐也換上了一套金色的罩裙, 裙子像燈罩般撐起, 還有一支權杖, 活像一個卡通片的魔法少女.
呆姨的評價是, "若要我穿那套衣服出街, 我寧願一世躲在廚房裡"
Vivi姐郤不以為然, 她的名言是"一件衣服若連時裝計設師自己都不敢穿, 還有誰會穿呢?"
然後她果真穿這衣服去迎接客人的光臨.
郭老爺的親家也像我一樣, 初初見到那座舊唐樓也聯想不到有私房菜在裡面,
不過金光搶眼的Vivi姐成了為他們引路的仙子, 把他們帶到這個仙境.
四周環繞著金色和銀色的布幕, 布幕前還有水晶吊飾, 餐廳的正中央有一張圓枱, 蓋了金色的枱布,
上面有瓶百合花, 餐具也是鍍金的, 我心裡也懷疑會不會太過火了, 不過郭老爺和他的親家欣賞就成了.
今晚一共六位客人, 郭老爺和他的夫人, 他的兒子和準新抱, 還有親家的夫婦.
而侍應也有六位, 之前已經彩排過, 我們六位侍應拿著一碗湯在客人旁邊站好,
等Vivi姐指揮才一同放在客人前. 之前由Vivi姐來解說
"這是雜菌湯, 將幾種菌類打碎, 加上鮮奶和高湯煮成, 鮮奶是本地相熟農場賣回來, 保證是今天新鮮榨出來."
雜菌湯, 說得真輕描淡寫, 湯中有一股強烈的香味, 不是一般的雜菌吧.
郭夫人也察覺到這一點, "湯中帶有很濃烈的香味, 雜菌之中, 應該加入了白菌松露吧."
"夫人說得沒錯, 但白菌松露也是菌類的一種, 所以不另外再題了"
當時我很佩服郭夫人, 連湯都未喝就知道是白菌松露, 後來才知道是先事夾好的, 也是下馬威的一部份.
頭盤和主菜因為每位客人吃的都不同的, 所以要格外小心, 不能拿錯.
就算同樣是牛扒, 呆姨也會因應客人的口味改變醬汁和配菜.
無驚無險到了甜品時間, 無驚無險是理所當然的吧, 六位客人, 五位資深侍應, 加上Vivi姐,
有問題才怪, 但我一人的錯誤也可能令整局崩潰.
甜品是件大概是件小蛋糕, 因為Pierre很大手筆地用食用金箔把蛋糕包圍住,
我能見到的只是一個個金色的小圓筒, 本想隨手拿起一碟來上菜,
郤被Pierre喝止了,
"阿淦, 你是3號, 不能拿錯的啊."
3號和4號的碟子也是一樣, 不知Pierre怎能分辨, 也許也是一個魔術吧.
到Vivi姐介紹的時候, 我才明白為何不能拿錯.
"各位客人, 今晚的甜品是Golden surprise, 外面的金箔是可以食用的, 至於金箔下的東西就不能說,
說了就沒有surprise, 我只能說各位客人的東西都不同."
我拿的3號是給郭少爺的, 內裡是黑朱古力慕斯蛋糕, 而我差點拿錯的4號是郭少爺未婚妻的白朱古力芝士蛋糕,
不只顏色差得遠, 甜度也是極端, 若我拿錯了不止客人surprise了.
捱過了第一晚, 客人走後呆姨給了我一碗湯, 正是今晚煮多了的雜菌湯,
"這個大概是這裡最大的福利了, 不過阿淦你飲完要洗煲才能走啊."
這碗湯的價錢應該比我一天的工資還多, 今天算是出雙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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